白川南杳

废物写手,干啥啥不行吃粮第一名。看文移步微博:白川南杳

【终炽|米优】scaPEGoat

说好的监禁梗。标题来源于泽野大神【跟一个姑娘重了不过已经解释过了】老实讲这篇我自己也写得很心塞,撒完这把刀片我还是撒糖党!信我!
※大量私设请注意,bug肯定有请不要在意
※红莲死亡注意
※不是玻璃渣是刀片
※不接受除OOC以外的谈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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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温柔缱绻的声音,像歌唱般在他耳边低吟。它说:“对,就这样,把刀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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痛。从指尖蔓延开来的,像流水一样缓慢地流淌过全身骨血的痛如尖锐的刀切割他的神经,让他昏昏沉沉地觉得自己全身的骨头都是被拆开再拼上的。

他抖了抖,艰难地睁开双眼,视野像是被打了巨大的马赛克一样模糊不清。等到眼睛渐渐适应了光线,眼前的世界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现在是白天。他之所以知道是白天,是因为右边的那面墙的高处开了扇小小的窗户——与其说是窗户,不如说是墙洞——它既没有窗框也没有玻璃,还筑着铁栏杆。阳光被栏杆劈开,碎碎地洒在地上,像散落的拼图。

阳光里浮动着灰尘,像在海里浮动的鱼。这间屋子里除了那个墙洞之外空空如也……他觉得手臂酸痛,试着动了动手臂,铁链碰撞发出哗啦啦的冰冷声音,他这才发现他的手腕被铁环死死禁锢,铁链从手腕向上蔓延,直到深深嵌入墙体。

他挣扎了一下,发现根本就是徒劳。这是货真价实的手铐,不是开玩笑的摆设。这是怎么了?自己被吸血鬼俘虏了吗?筱雅红莲他们怎么样了?

想到这里,他又急又气,用力往回抽手臂,想挣脱桎梏,却徒听铁链哗哗碎语嘲笑他的徒劳无功。

面前的门吱呀地开了,阳光里走进来一个端着水的人。他背着光,只有一双血色的眼睛像鸽血红一样熠熠。

“小优?”来者试探性地唤了一声。

“米迦?”优一郎松了口气,“快来帮我把这个打开。”

米迦尔走到他面前蹲下,把水杯放在一旁,似为了让他舒服些,又仔仔细细地帮他把刘海理好,却丝毫没有要为他打开枷锁的意思。

“……米迦?”

“抱歉,小优,虽然这样很不舒服,但我不能帮你打开。”

“为什么?”

“人类在利用小优,小优却总想回到他们之中,”米迦尔无奈地叹了口气,“真是个笨蛋啊,小优你。”

“米迦……”优一郎迟疑道,“是你……把我关在这里的吗?”

米迦尔没有直接回答,只如同微风摩挲叶丛般轻轻摩挲着他脸上的伤口,自言自语似地喃喃道:“为了保护你,我什么都会做。”

“……米迦,放开我。”

“就这样和我待在一起不好吗?没有战争,没有杀戮,安安静静地生活。这不是我们一直想要的吗?”

“米迦!”优一郎提高了声音,凝视着对方的眼睛——每次想要说服对方时他都会这么做。那双血红的眼睛就像宝石一样剔透漂亮,也像宝石一样不过是毫无温度的死物——而它们曾经是那么生动那么令人沉醉的海洋般的蓝。想到这里,些微的不安又侵袭上他心头,他稍稍放软语气,低声说:“他们是家人啊。红莲有危险,我得去救他。”

“你说的红莲没事。”

“嗯?”

“你晕过去之后他就和人类一起撤退了,没事。”

“筱雅他们呢?”

“回到人类中去了,不会有危险的。”

优一郎终于沉默了,不再说话,只是孩子赌气般将头扭向一边,不肯看着米迦尔。

米迦尔探手想揉揉对方的头发,却终是在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中收回了手。

“伤口已经上过药了,小优好好休息。有什么需要就叫我,我一直都在。”说罢,米迦尔走出屋子,阖上了门。

优一郎偏着头,看不见米迦尔的表情,只听见锁门时“咔”的冷漠声音。他死死盯着手边的那杯清澈透明的水,终于松开了紧咬嘴唇的牙。

——他费了好大劲才终于忍住没有说出那句如同淬毒匕首的话:

你不是米迦。你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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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你亲手为他戴上枷锁,如同囚禁一只夜莺般囚禁他,而失去自由的鸟儿再不歌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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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后的几天,优一郎都没再与米迦尔说话。他只是默默地吃米迦尔送来的饭,默默地让他给自己换药,甚至对方需要吸食血液时,他也只是缄默着拖着沉重的锁链扯开衣领,撇过头露出脖颈——甚至不需要对方开口。

真讽刺啊,曾经两人引以为豪的默契竟在这时候派上用场——米迦尔将尖牙刺进对方血管的时候这样想着。腥甜的液体顺着他咽喉流淌,对吸血鬼来说甚至有些烫的温度在他心脏化开,汇入四肢百骸,浪潮一般席卷上大脑,让他一瞬间有些鼻酸。

小优。看着我。跟我说说话吧。

他抽离牙齿,轻轻舔舐着他制造的伤口。如果可以,我多希望你一直留在我身边,再也不受到伤害。

他听见耳边飘来一声烟雾似袅袅的叹息,然后一只温暖的手附上他的头,安慰似地轻轻拍了拍。

他抬起头,优一郎依旧垂着眼睑,不肯看他。米迦尔叹了口气,扯出一个微笑,为他把领子扣好,起身离开。

正当他准备开门出去时,身后传来一个冷漠的声音。

“吸血鬼。”

刹那间他的杀气在空气中炸裂,几乎是身体本能般拔出了剑,转瞬间就扑到了优一郎面前,卷起的气流扰乱优一郎的刘海,锐利的剑尖直指他的眉心。

而优一郎只是抬头与米迦尔对视,金色的眼瞳灿烂得像太阳表层的光,似乎只要直视那双眼睛,角膜就会在瞬间被烧灼成灰。

——那是来自天国的光,那是天使的眼睛。

米迦尔喘着气,冷汗顺着他的额角淌下,将鬓角的金发凝结成络。他的剑尖依旧停驻在对方的眉心,不曾后退分毫,却也没有刺进毫厘。

“别动,小优——不,盐之王。”他几乎是咬牙切齿地吐出那个名字。

“我知道你不敢。你也知道我随时可以让这些垃圾灰飞烟灭。”盐之王轻松地晃了晃手臂,铁链哗啦啦地响。

“只要你敢动,我就立刻杀了你。”

“不,你不敢,”盐之王似乎是笑了,但那张冰冷的脸上却看不出任何的表情,“你不会让他死。”

“闭嘴。”

“我暂时还需要依靠他,所以我现在不会有任何行动,”盐之王的语速依旧缓慢,冷静得像在宣读神的懿旨,“但总有一天这具身体会属于我。”

“想都别想!”米迦尔吼道,抬剑刺入对方耳畔的墙壁,石灰簌簌地落下来,蹭花了盐之王的脸。

而盐之王只是冷漠地一动不动地看着他,像在看一出戏,发生的所有事都与他无关。

“你爱他,”盐之王冷声开口,“所以你不敢。但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米迦尔用力地握住剑柄,手背上青筋如荆棘般凸现,爆裂的杀气在四周流动,几乎要擦起火花。

“别动他。”僵持半晌,米迦尔咬着牙吐出这句话,拔出剑转身离开,狠狠地关上了门。

盐之王望着那扇紧闭的门,眼瞳里金色如水般流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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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血液从那道贯穿胸口的狰狞伤口里喷溅而出,像是怪物的巨口吐出的毒液,烧灼着他的神经。

那张熟悉的脸露出苍白的笑容,然后融化在天际的血光中,如同一片枯叶般坠落。

“红……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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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一郎猛地惊醒,肺部被巨大的恐惧蹂躏,让他大口大口地喘气,汗水布满了他的额头。

红莲!

他发疯般地用力想挣脱手铐,铁链发出嘈杂的响声。粗糙的铁磨破了他的手腕,血从伤口蜿蜒而下,像吐着毒信的蛇。

但无论他如何挣扎,手铐依然死死咬住他的手腕,不肯放松分毫。他喘着气,泪水翻涌雾霭一样覆盖了他碧绿的眼睛。

紧锁的门咔哒地开了。金发的人端着热气腾腾的咖喱走进来,在他面前半跪下。咖喱的热气熏蒸着他的眼睛,眼泪终于从眼眶里滚落下来,润湿脸颊上还未痊愈的伤口,辣辣地疼。

“怎么了,小优?”米迦尔察觉到优一郎的异样,把咖喱放在一旁,有些慌张地去擦他的眼泪。

优一郎偏头躲过他的手,哽咽着问:“米迦,红莲是不是死了?”

优一郎看见米迦尔的肩膀明显地战栗了一下,但转瞬间又平静下来。米迦尔微笑着,安慰地揉揉优一郎的头发说:“没有。小优做噩梦了?”

“别骗我。我记起来了。红莲死了。就在我面前。”优一郎紧紧攥着米迦尔的袖口,不住地颤抖着:“我……”

“是我。”米迦尔的语速快得就像他斩落的剑,生生截断优一郎的话,血红的眼睛淬成了冰,冷静又坚硬。

“什么?”

“是我杀了红莲。”

“米迦你……骗人的吧?”优一郎看着米迦尔的眼睛,希望从里面看出丝毫的动摇。可那双眼睛就如同红宝石一样坚硬而毫无破绽,冷冰冰地映着他错愕的脸。

“你再说一次!”优一郎吼道,不顾沉重的锁链刮蹭伤口的疼痛,一把揪住米迦尔的衣领,死死盯着对方眼睛。

“我杀了红莲。”米迦尔每一个字都咬得清清楚楚,坚定干脆得就像打碎镜子的石子,在优一郎心脏上砸出一个豁口,顷刻间把他所有的冷静和理智都崩成碎片。

他紧紧攥成的拳狠狠地抡在米迦尔的左脸颊上。米迦尔被强大的冲击力击得偏过了头,喉间涌起腥甜的味道,充斥口腔。

小优力气真大。米迦尔心里苦笑。

紧接着又是狠狠一拳砸在他脸颊上。他抿了抿嘴,啐出一口血。他没有躲避,也没打算躲避。

优一郎的握拳的手再次举了起来,却颤抖着没有落在他脸颊上。米迦尔沉默地看着对方被泪水覆盖的绿眼,冷静得近乎冷漠。

“说!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我的家人啊米迦!当初是他救了我啊!”优一郎歇斯底里地冲着米迦尔大吼,滚烫的泪水浸湿衣袂,嗓音嘶哑得像声带快要被巨大的悲伤撕裂。

“……”为什么呢?因为他被鬼控制了?因为他一直在利用小优?因为我才是小优唯一的家人?

米迦尔张了张口,却什么都没说。

“说话啊米迦!”优一郎冲他大吼,将对方的领子揪得更紧了些,满脸的泪水几乎让他喘不过气。

优一郎的悲伤愤恨全数化为粗重的吐息喷在米迦尔脸上,而他依旧缄默地看着他,血红色的眼睛里读不出任何感情。

“……米迦,放了我,”优一郎咬着牙抽噎着,绿眼里满溢痛恨,“别逼我恨你。”

米迦尔感觉心脏像被狠狠捅了一刀,汩汩地流血,疼痛穿透骨血。可他依然冷静。他冷静地挣脱开对方的桎梏,冷静地站起来,冷静地看着他。

“那就恨我吧。”

米迦尔冷淡的语气就好像他已经从灵魂到肉体都真正成了一个吸血鬼。他不带任何一点犹豫地转身,甚至迈出的步伐也一样的平稳而不慌不忙。

“百夜米迦尔!”身后的人歇斯底里地喊他的名字——这是他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叫他的全名。米迦尔毫无破绽的冷静面具终于开始碎裂,但他没有回头,甚至步调也不曾打乱。

他听见身后他深爱的人发出如同受伤野兽的嘶吼,然后将对方痛苦的恸哭咔哒地锁在了门内。

米迦尔靠在门边,脱力地滑坐在地。手掌触碰到已经红肿的脸,火辣辣地疼。可他只是把脸藏在掌心后,连一声叹息都无法发出——他几乎已经无法呼吸。

“米迦尔,优君他……”

“没事的,你们别管,交给我。”米迦尔站起来,在一片担忧的目光中走回房间,咔哒地锁上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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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must be sacrificed.

So can I help you al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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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尔已经近一周没有吸过血了,难耐的焦渴如从地狱生长出的藤蔓紧紧地缠绕他,扼住他的咽喉,让他窒息。

他不想去找优一郎——或者说他不敢。他不敢看见他布满血丝的眼睛,也不敢面对他充满仇恨的眼神。每每他估摸着优一郎应该睡着了,才悄悄地将食物和水送进去,在苍茫月光里小心翼翼地端详他的脸。他也拒绝了筱雅等人为自己供血的提议——他不想小优更恨他。

可他就快要支持不住了。对血的渴望如野兽的利爪将他生生撕裂成两半,一半隐忍一半狂躁。他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失去控制,像个怪物一样屠戮。

于是他跌跌撞撞地打开紧锁的门,几乎是瞬间就扑到了优一郎面前。优一郎还在沉眠,苍白的脸安静得就像月光。

米迦尔伏在他脖颈旁,张口露出獠牙,却不忍咬下去。自己已经如此地伤害了他,怎能再给他增添痛苦?

“没关系的哦,米迦。”米迦尔错愕地抬眼,对方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绿眼明亮得像黑夜里的萤火。

米迦尔怔愣了片刻,迟缓地开口:“你……不是小优。”

对方眯着眼笑起来,孩子似地歪了歪头。

“我就是他,他就是我,并没有什么区别。”优一郎开始解衣领的扣子,绿眼含着狡黠的笑,像得知了什么秘密的小孩,“他爱你。”

米迦尔呼吸一滞。

“我知道他爱你。”优一郎扯开领子,露出脖颈,却没有停下动作,继续解开胸前的扣子,露出蜜色的胸口,“你渴望这具身体很久了吧?不管是血液或者是别的什么……现在我的血液我的心都是你的,所以来吧米迦。”

“我爱你。”优一郎压低声音,手攀上米迦尔的肩膀,在他唇角低语:

“吻我吧,米迦。”

深爱之人的嗓音在唇畔响起,温热的吐息就这样喷吐在他的嘴唇。米迦尔的理智被这声低语全数击溃,他的手指穿进对方黑色的发丛,按住对方的后脑将嘴唇狠狠地压了上去。

他的大脑一片空白,此时只想将他占有,用嘴唇,用身体,完完全全地将他占有。他的手从对方衬衫下摆探入,攀上胸口,指腹摩挲着两点,惹得对方喉间溢出一声轻喘。他将舌尖探入对方口中,与对方缱绻缠绵,粗糙的舌面刮蹭过敏感的上颚,尖牙无意间划破对方的嘴唇,甜蜜的血珠渗出来,瞬间占据他所有感官,令他身体一顿,不自觉地扬起獠牙就要刺进对方柔软的嘴唇,将甜美的血液吸食殆尽。

优一郎察觉到了,低声地笑,轻声说:“没关系的米迦,咬吧,我是属于你的。”

他的声音像是恶魔在耳边诱惑的梦呓,恶魔已将蛋糕递到了他嘴边,他只需要稍稍地、稍稍地合拢口腔……

血腥味蔓延在两人唇齿间,米迦尔的獠牙狠狠扎进了他自己的嘴唇。血液顺着他的嘴唇流淌,留下鲜红狰狞的痕迹。

米迦尔放开优一郎,缓慢地站起来,擦干嘴角的血迹。

“我不会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吸血。”

“何必压抑自己的欲望呢,吸血鬼?”优一郎促狭地笑,“你很想吸血吧?况且好不容易才能将他留在身边,现在不做的话,恐怕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哦。你亲手将他囚禁在这里,真的没有一点点私欲吗?”

米迦尔怔愣了片刻。他承认他动摇了——就那么一瞬。他承认他真的想就这样永远地将他囚禁在他身边,再也不让他受到伤害,让他永远地离开战争和死亡。可他立即就为自己的想法感到后悔了。小优是一只需要自由的鸟啊,他怎么能因为自己的一己私欲,就折断他喜爱的那只鸟的翅膀?

“闭嘴,鬼。”米迦尔厉声道,凶狠地盯着那双含笑的眼睛,“别碰他。”

“啊呀呀,好可怕。”优一郎说着,脸上却没有流露出丝毫害怕的表情。他收起笑容说:“你这样做有什么意义吗?总有一天他会知道的。”

“鬼怎么可能明白。”说罢,米迦尔转身离开了屋子。

“明明是个吸血鬼,却像人类一样优柔寡断呢……”优一郎眯起眼睛,嘲讽地笑了。

屋外的米迦尔一把扯开袖口,金色的纽扣啪嗒落地的同时,他将獠牙扎进了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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森冷的刃被血染红,漆黑的刀柄被自己握在手中。地平线上血光灿烂,像地狱里开了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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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迦尔没有料到优一郎是醒着的。

他像往常一样,估摸着优一郎应该睡着了之后才将食物和水送进去,将食物放在他手边,半跪在他面前,仔仔细细地看他。看他脸上快要愈合的伤口,看他有点短但是很密的睫毛,看他脸上的泪痕,看他薄薄的嘴唇上被他自己咬出的齿印。

霜雪般的月光里,他的脸庞那么安静,似乎就将这样在他身旁安眠到地老天荒,永远不再离开他。米迦尔的心里微微一动,恍惚地伸出了手,想触摸他的脸颊,却被一只冰凉的手牢牢扣住了手腕。

米迦尔看见那双碧色的眼睛像蝴蝶振翅一样在他眼前缓缓睁开,月色在那片绿中幻影般苍茫。他惊得条件反射地要后退,却终是稳住了心神,沉沉地开口:“小优,很晚了,快睡吧。”

“没想到你会来得这么晚,我也等得很辛苦。”优一郎握住他手腕的手又收紧了些,“米迦,红莲他……”

“是我杀的。”米迦尔的语气有些不耐烦。

“你到底准备骗我到什么时候?!”优一郎突然歇斯底里地大吼,米迦尔的身体瞬间僵直。

“你在说什么,我没……”

“够了米迦!”优一郎的指节发出咔咔的响声,双眼如同在狂风中翻涌成绿浪的叶丛,“你总是这样,一个人把所有事情扛下来,根本不考虑别人愿不愿意!”

他的眼睛里涌出泪水:“是我对不对?”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米迦尔怒吼。

“你还想骗我吗?!我全都记起来了!是我,是我杀了他……”优一郎哽咽着低下头,攥拳用力向地上砸去,指节早已磨破,手掌鲜血淋漓。

“小优!”米迦尔紧紧握住他的手腕不让他发疯,“听我说!这不是你的错!是炽天使杀了他!”

“杀了自己的家人我还怎么能苟且地活下去!”

“你以为红莲会恨你吗?!”

屋内的空气霎时凝固住了,陷入一片死寂。绿色眼睛里的风暴渐渐平息,归为宁静。正当米迦尔认为他已经冷静下来了时,优一郎缓慢地开口了。

“米迦,可以接受我一个任性的请求吗?”

还没等对方答话,他就自顾自地接着说:

“杀了我吧,米迦。”他的眼神平静得像是在叙述命定的结局。

原来那根本不是想通了的平静,而是决心赴死的绝望!

“你说什么蠢话?你给我好好活下去啊!当初是谁说就算如野兽般难看地嘶吼也要活下去啊!”米迦尔揪起优一郎的衣领,为了驱赶内心的恐慌似地大声怒吼。他紧紧地收拢手掌,似乎攥着的不是衣领而是对方的灵魂,生怕一松手它就会像一阵青烟般消散,徒留下一具空荡荡的躯壳。

优一郎却突然笑了,说:“杀了重要的家人,我已经没有资格再活下去了。再不动手的话,我可能会被鬼或者炽天使给吞噬掉。”

“怎样都是死,我宁愿是由米迦来动手。”

“你这个自私的家伙!你提出这么难为人的要求有丝毫考虑过我的感受吗?”米迦尔气得整个身体都在战栗,他死死地揪着优一郎的衣领,几乎将那薄薄的布料撕裂。

快反驳我,快跟我吵架,快说其实你也不想死。

可优一郎的眼神那么平静,就像一潭再也不会激起波澜的死水。

他垂了垂眼睑,手指动了动,半晌才开口道:“筱雅他们其实也在这里吧?在等你的时候听见了他们的声音。抱歉啊米迦。其实我本可以自己解决,但如果出什么差错我立马就会被吞噬,他们就会有危险,所以才来拜托你。”

“对不起。”

米迦尔像忽然被抽走了全身的力气,手无力地垂下。半晌,他抬手与对方掌心相贴,又将十指相错,死死扣住。他倾身将额头抵上对方的,直直地凝视着对方的眼睛,宣誓般喃喃道:“小优你听好,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让你死的。不管是天使也好,鬼也好,哪怕是神自己,都不能从我这里夺走你。”

优一郎想说什么,但米迦尔没给他开口的机会。他翻身坐在优一郎旁边,手掌附上优一郎的手背紧紧相扣,头一仰靠在了墙壁旁:“今晚我就在你旁边,别怕。”

优一郎咧了咧嘴:“我没怕,倒是你在怕什么?”

“……和你害怕的一样。”

两人都没再说话,安静得能听见心跳声。噗通噗通,沉重得像寺庙日暮时的钟声。

优一郎望着从栏杆间泄下的月光,苍茫渺远得就像天际的流云。那片霜白里开始有了细小的影子,星星点点,好似星汉的碎屑。

下雪了。优一郎眯着眼,一动不动地凝视着那方月色,恍惚间他甚至听见了雪簌簌落地时的声音。

很久很久以前的冬天,也下雪。那时候优一郎才刚刚进孤儿院,每天绷着一张写满“生人勿近”的小脸,夜晚来临时却总是缩在被子里哭得发抖。他总会在梦境里看见血泊中母亲冰凉的身体,父亲扭曲的面容,朝自己袭来的尖锐的刀,然后一次又一次从噩梦中哭着惊醒。

『小优做噩梦了吗?』他听见有嗒嗒踩在地板上的特意放轻的脚步声,随后米迦尔的声音就隔着薄被轻飘飘地钻进耳朵里。

『小优冷吗?你一直在抖啊。』米迦尔稍稍掀开被子一角,就立刻被他扯了回去,像缩在保护壳里的乌龟。

他听见米迦尔叹了口气,嗒嗒的脚步声又轻轻地远去。过了一会儿,他的情绪稍平复了些,就裹着被子躺了下来。好长一段时间没有任何声音。米迦睡着了,他想。

但米迦尔的声音又随着从窗缝钻进来的冷风突然地飘进了耳朵:

『小优睡着了吗?』

优一郎抓紧了被子,没有回答他。可顿了两三分钟,他还是开口了:『没有。我睡不着。』

这时候嗒嗒的脚步声又在地板上响起,然后米迦尔就坐在了他床边。

『喂,你这家伙……』他有些恼,翻身想把米迦尔挤下去,却看见对方月光里温柔的笑脸。

『今晚我会一直在你旁边的,别怕。』米迦尔轻声说,握住了他的手,扯过被子在他身边躺下。

『谁要你……』

『晚安。』米迦尔打断他的话,有些任性地闭上了眼睛,手却依然紧紧握着他的手。

他看见这时窗外漫天大雪,像所有星星都碎裂成雪色的萤火,洋洋洒洒地要湮没天地。

而苍茫白雪下米迦尔的脸,安静得像一片雪,一呼一吸都融化在冰冷的空气里,又安稳得像空气,随着丝丝的冷风在他身边浮浮沉沉,似乎永不离去。

他徒劳地挣扎了一下,米迦尔依然牢牢地握着他的手。于是他有些不甘心地躺好,往上扯了扯被子,也闭上眼睛睡了。

晚安。他在心里默默道。

他记得那天晚上他的梦里也是一片苍茫的雪,他新的家人站在飘扬的星屑里,米迦尔冲他伸出手粲然地笑。

“米迦。”

“嗯?”

“吸我的血吧。这么久以来,你也忍得很辛苦吧?”优一郎说着解开衣领的纽扣。

米迦尔悄悄把袖口往下拉了拉,凑近他的脖颈,鼻尖在他锁骨上蹭了蹭,獠牙才刺破了那层薄薄的皮肤。

优一郎抚摸米迦尔的金发,想说谢谢,又想说对不起,但最终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语言是多么苍白的东西。

米迦尔抽离獠牙,翻身重新靠在优一郎身旁。他的手依然紧紧地扣着优一郎的手,像怕失去心爱之物的孩子。

两人都没说话——或者说都在等待。不安在空气里如野草般疯长,填满两人的心脏。

最终还是优一郎先开了口。

“米迦,我不想变成怪物——不,那时候的我已经不是我了。我不愿意,而我们都不能阻止。”

“所以杀了我吧。”

“不可能。”

“杀了我。”

“我为什么非听你的不可?”

“你明白的。我们无力回天。”

“……”

是,米迦尔明白。可明白又如何?不明白又如何?他无论如何也做不到举起曾经为保护他而挥舞的剑,刺入深爱之人的心脏——那种苦痛撕裂灵魂,足以将他粉身碎骨,跌入万劫不复。

“……睡吧。”米迦尔阖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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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 will be a scapgoat if I can.

Sun is fading,it will set foreve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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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曦终于来临,太阳的光芒劈开黑暗,如利剑般刺入天幕,血液喷涌而出,染红流云。

米迦尔眼睁睁地看着丑陋的藤蔓一样的黑色花纹爬上优一郎还带着些许稚气的脸颊,痛苦使他不自觉地攥紧手掌,指甲狠狠扎进掌心,渲染出一片鲜血淋漓。

“米……米迦……”优一郎尚存些许理智,挣扎着朝米迦尔伸出手,眼瞳里的绿色像一片幻影,飘渺地浮动,顽强地做着最后的抵抗。

米迦尔的牙咬破嘴唇,渗出血来。晨光中他伸出手用力地拥抱优一郎,在绿色就要熄灭的一刹那,用身侧那把一直横亘于他面前保护他的剑狠狠贯穿了优一郎的脊背。刀刃又从持剑的他的脊骨后穿出来,带着粘稠的血液,在他的白衣上开出妖冶的花。

优一郎眼眶里涌出泪水。朦胧中他只能看见漆黑的墙面上那方被割裂的斑斓的天空,以及脸侧耀眼的金发。

米迦尔嘴角渗出了血液。他低低地开口,带着温柔的笑意,如情人的低语: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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